窗外的夕阳把地板染成蜂蜜色时,我蜷缩在沙发底下的阴影里,耳朵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。碎裂的青瓷花瓶躺在玄关处,那些我总爱用爪子拨弄的铃兰花枝散落一地,花瓣上的水珠正慢慢渗进地毯。
记得去年飘雪的平安夜,您把我从纸箱里抱出来时,指尖的暖意透过我潮湿的绒毛直达心底。您用毛巾裹住瑟瑟发抖的我,说:"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。"那时候客厅的壁炉噼啪作响,您掌心的温度比跳动的火苗还要温暖。
我们共同走过的三百多个清晨里,我的爪印开遍每个角落。书房地毯上沾着墨水的梅花印,是陪您练字时留下的;飘窗垫子凹陷的窝痕,是每个午后打盹的见证;最骄傲的是门框上那排歪歪扭扭的刻度,记录着我从巴掌大长成现在能扑进您怀里的模样。
今天花瓶碎裂的清脆声响惊醒了我的美梦。我呆立在翻倒的花架旁,看着水流漫过您上周刚换的波斯地毯。您推门而入时,我竟慌不择路地撞翻茶几上的相框——那里面镶着我们去年在海边拍的合影,玻璃裂纹正好划过我吐着舌头大笑的脸。
不是故意的..."我呜咽着用鼻尖去拱您垂落的手,尾巴蔫蔫地耷拉在腿间。您沉默地清扫碎片的样子让我心慌,当扫帚碰到我的爪子时,我触电般缩回爪子,却听见您轻轻叹气:"先去吃饭吧。
深夜我溜进卧室,前爪搭在床沿看您熟睡的脸。月光把您眼角的细纹照得格外清晰,那些被我扯坏的耳机线、抓花的真皮沙发、啃坏的拖鞋突然在记忆里翻涌。我把温热的鼻尖贴在您微凉的掌心,泪水把胸前的绒毛沾湿成深色的一团。
当清晨的药香飘进客厅时,我才知道您已经发烧三天。体温计摔碎的夜晚,您独自在黑暗里找退烧药的身影刺痛了我的眼睛。此刻我伏在您脚边,每当您咳嗽就立刻竖起耳朵,药盒咬在嘴里随时待命,连最喜欢的狗饼干滚到柜子底下都不敢发出声响。
暮色再次爬上窗台时,您的手指终于又落在我头顶。"傻孩子。"您的声音还带着鼻音,掌心的温度却和那个雪夜一样暖,"花瓶可以再买,但弄丢你的话..."未尽的话语落进我欢喜的呜咽里,尾巴扫起的气流掀动了茶几上的便签,那上面有我新咬出的齿痕:"最爱主人,汪!
月光温柔地漫过相框,玻璃裂纹里映出两个依偎的影子。我知道有些错误需要用一生来弥补,但幸好,我们还有无数个四季可以慢慢书写新的刻度。